《枕上梦中千万里》谢孤白x天水才子

谨以此文祭小九。
如果你以为我想搞基,你错了。半夜不睡发神经,我只是想骂骂三弦出口恶气。 π_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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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开始同床的时候,谢孤白几乎夜夜失眠,实是这些年孤身游历惯了,一只脚踩不出两个印,一颗头只认一个枕。盖上被子,身旁有个人,下意识里难免不踏实。

时值晚秋,夜雨敲窗滴滴嗒嗒。天水才子自梦乡中醒来,打个呵欠,发现枕边的谢先生又是醒着的,不禁心中好笑,他略略翻身向壁,尽量多给空出一块地方来,也许这样,他老兄能好睡一些罢?

至于天水才子自己,之所以夜半会醒,倒不是不习惯身边有人。他是富家公子的秉性,从前也常有书僮陪夜,自打结识了谢孤白,承诺了那件事,只好收起素习,每晚规规矩矩地躺过去,算算时间,这破日子竟也过了一个多月。长夜漫漫,没滋没味的,便也容易醒。

这是华山地界。他们下榻的客栈,紧邻一条烟花深巷,两人常去巷中的妓馆、梨园,喝茶听戏,假作寻花问柳。实则打听情报,观察人物。

具体说来,天水才子负责吃喝玩乐,而谢孤白以书僮身份,乘着主人嫖妓狎戏的空档,光明正大地在各处风月场所遛跶闲逛,倒也没人会去注意他。

此刻虽已敲过了三更梆子,巷中仍不时飘出丝竹管弦之声,间杂莺歌燕语。

天水才子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响,忽又翻过身平躺回来,发出极轻微的连自己也未发觉的叹息。身边谢孤白忽然一动,说道:“睡不好?何不去寻个馆子消遣?”

虽这么说,但天水才子知道他,一向都是叫别人去消遣,他自己倒是洁身自好。明明二十八的男儿身,干净得犹如庙里的和尚。不,少林寺的秃子们可比不上他。

天水才子望着床帐顶端,苦笑道:“三更半夜的,没那工夫折腾。”伸手紧了紧脖颈下松动的被头,想了一会,说道:“谢先生,要不另外给你开个房?虽说做戏讲究全套,可眼下戏台子都还不知道在哪。我看,还是松快些,等找到场子了,我们再上行头,不也一样?”

只听谢孤白淡定的声音说道:“越是不习惯,才要越早习惯。骗人先要骗己,那是最好的伪装。”

静默中,天水才子干笑一声,喃喃道:“我也算个自负之人,但事无巨细,必求毫无破绽,这我是真不如你。”这话听起来,更像是自言自语。

天水才子外表温和洒脱,其实骨子里颇为争强好胜,也正是因此,很少有人能令他折服。他对待谢孤白,既有发自内心的钦佩敬爱,却也偶有几分耿耿于怀的不服,这情绪,总在不经意间流露。

谢孤白善悉人心,对此岂会不知?但他看重的,恰恰便是天水才子这份好胜心。既然决定了做替身,天水才子就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比他自己做得更好。

不做没把握的事,不选没把握的人。这是谢孤白独身一人行走四方的底气。

继续听了不知多久的雨声,天水才子还是没有合眼,倒是身边之人先行一步,鼻息渐沉,竟然睡着了,睡得还挺香。在忍受了一个多月的辗转失眠之后。谢孤白终于克服了独睡的惯性,大步跨过了这道坎。

天水才子又暗自叹了口气,想道:“果然,这个人不论什么事情,只要想做,就一定能做到。”

不过他永远不会知道的是,在未来的某一天之后,人去楼空,谢孤白又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,才把独睡的习惯给调回来。那段时间有多长?连谢孤白自己也记不清了。

窗外雨势渐大,到后来几乎遮盖住了巷子里的乐声。天水才子左右也睡不着,于是盘算起来,华山,青城,唐门……摆在他和谢孤白面前的,是一条可长可短的路程。他做得够好,这条路就能长点,他做得稍有不慎,便是路断人亡,每一步踏出,都是凶险至极。

他知道自己城府远不如谢孤白深沉,因此计划中所有涉及表演的细节,都是他给自己预先划出的重点。他需要不断地预演,想象,争取能把每个细节烂熟于胸。他无时无刻不在自我催眠,进入人设,我是谢孤白,我有个书僮叫小八,我们俩是……

朦胧间,眼前一条云遮雾绕的崎岖山道,远方山峰连绵起伏,越远越高,耸入苍穹。天水才子与谢孤白并肩同行,他看不清脚下的路究竟长什么样,只知地势一路向上,越来越陡,忽一会云消雾散,自己原来走在万仞绝壁之上,脚下的路仅只寸许,四周万籁俱寂,他毛发悚然,屏住呼吸,只觉此时此刻,一阵微风都能将自己撂倒!

这当口,谢孤白也失踪了,但天水才子哪还顾得上找人,他一步一步,仔仔细细地踏出,确定脚踏实地之后,才敢踏出下一步。就这样,走了仿佛千年万年,总算踏上了一块平地,他长吁一口气,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,抬头一看,蓦地看见谢孤白的背影,就在前方丈许地外,他喊道“谢先生等我”,就要赶上。

他想,也就落后了这点距离,不要紧,一个跨步便能够着……

骤然间头顶一阵怪音,奔雷般炸开,天水才子吓得心头一跳,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。脚下半步也动弹不得,竟眼睁睁地看着谢孤白的背影远去,远去,渐渐模糊。

天水才子惊呼一声,头重脚轻往前栽倒。眼前一黑,一亮,再睁眼时,室内微光绰约,他还直挺挺躺在床上。

胸背俱是冷浸浸的。原来是梦?

而谢孤白不知何时坐起了身,狐疑地低头看着天水才子。他背后是一片泛白的天光,从窗户纸里透出,想来时辰已是卯时。

那梦中的怪音,却是巷子里传出的三弦,仗着后半夜雨声小了遮不住它,便耀武扬威地作怪起来。天水才子生平最恶这件乐器,常说三弦这个东西,哭不像哭,笑不像笑,似喜似悲,阴阳怪调。

一大清早,也不知是谁在弹。

天水才子与谢孤白面面相觑,过了一会,谢孤白问道:“你梦见什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天水才子讪讪说道,嘴角轻微抽筋。

反正不是好兆头。不说了吧。

那个与你同行的梦……

终究是被三弦打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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